第二次生命
你听说过一种罕见的黑魔法吗？
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法力最为高深的魔法师，也无法施展这种魔法。
只有在极为罕见的情况，才能见到它的存在。
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一次悲伤的故事。
……
这次的委托人住在一间病房里，他坐在病床上，无聊的看着书。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一位护士带着一个小小的魔女走了进来。
“先生，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客人。”委托人笑了笑，示意苏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的钱很多呢，先生。”护士走出去以后，苏米先开口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住在私人病房里，请魔女来给你治病。”苏米耸了耸肩。
“我的病，只有魔法师可以治好。”委托人并没有生气，他平静地说道。
“嘛，反正你会交委托金就行。”苏米站了起来。“你的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感觉自己快死了。”男人说道。“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她在我的梦里，希望我能和她一起走。”
“难怪你会觉得只有魔女能治好你。”苏米点了点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些草药。
“躺好，不要动。”苏米让男人平躺在床上，她飞出魔杖，在男人的太阳穴上点了点。
男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苏米点起了草药，烟雾笼罩住了男人的病床。
“你缠着他的目的是什么？”苏米将魔杖放在喉咙处，轻声问道。
烟雾中缓缓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容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你已经死了。”苏米继续对她说道。“不要再缠着他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米。
“嘛，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用强制手段赶你走了。”苏米笑了起来。“毕竟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呢。”
“杀了我，他也得死。”女人终于发话了。
“欸，你原来不是哑巴嘛。”
“杀了我，他也得死。”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威胁我吗？”
“我说的是真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女人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男人的灵魂慢慢从烟雾中显现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苏米有些紧张了。
“我…我…”男人也有些懵，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苏米和陌生的女人。
“你会明白的，弟弟。”女人看着男人。
弟弟？
女人的面容慢慢清晰，她居然和男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再见。”女人说完这段话，她化作了一片烟雾，消失在了梦境中。
苏米连忙挥舞魔杖，将烟雾吸进魔杖内，强行唤醒了男人。
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上全是汗，紧张的呼吸着。
“姐姐是怎么回事？”苏米问道。“你说你不认识她，可是她叫你弟弟？”
“我…我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姐姐。”
“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爸爸妈妈跟我说，我是唯一的孩子。”男人平复了呼吸。“我没有姐姐，从来没有。”
苏米已经不相信男人所说的话了。
“我要去问问你的父母。”苏米说道。
“可以的话，你能把你父母的住址告诉我吗？”
“可是…我…”
“如果你不这么做，后果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噢。”
“谁啊？”
某个午后的街道旁，一位老人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娇小的魔女。
“请问是格蕾丝太太吗？”苏米问道。
“是的，怎么了，小家伙？”
“嘛，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我是一位魔女，接下你儿子委托的魔女。”苏米笑了笑，递上了一张男人手写的委托信。“有些问题，我觉得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呢。”
“我不知道什么事情，请回吧。”格蕾丝太太想关上门，但是被苏米抵住了。
“你是他的母亲，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你想知道什么？”格蕾丝太太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你的儿子可能会死。”
格蕾丝太太愣住了。
“他小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怪事，对吧？”
“你去问他的父亲吧。”格蕾丝太太关上了门。“这些事情，跟我没关系。”
“什么叫跟你没有关系？”
“滚！”
格蕾丝太太的怒吼声惊动了路人，几个路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苏米叹了口气，施展了一个移行咒，格蕾丝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苏米吓了一跳。
“你至少告诉我他爸在哪吧？”
“你找哪位？”在一个港口处，一位年轻的水手看到了拿着委托信的苏米。
“马库斯先生在这里吗？”
“马库斯大叔，有人找你哦。”年轻水手朝那边喊去。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转过头，对苏米点了点头。
苏米也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这样嘛…”马库斯叼着难闻的自制烟，看着皱巴巴的委托信。
委托信就跟他的皱纹一样，似乎怎么样都难以展平。
“你知道些什么吧，先生。”苏米捏着鼻子问道。
“我和格蕾丝早就离婚了，她对孩子也没有抚养权。”马库斯咳嗽了几声。“而且，我们本来说好了要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苏米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
“那就好。”马库斯长吁了一口气，吐出了几个灰色的烟圈。
……
格蕾丝生孩子那天，周围的村民和亲人都来了。
他们紧张的围在产房门口，甚至有几个人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面色紧张。
“怎么样，怎么样？”马库斯和周围的人围了上去。
护士推开了几个人，有点不耐烦。
“谁是孩子的父亲？”
马库斯走进产房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面色苍白的妻子，还有一对可爱的孩子。
那是一对龙凤胎，一个面色青紫的男孩，和一个正在哭泣的女孩。
“这…这是…”
“死胎。”护士叹了口气。“我们很遗憾，先生，只有这个女孩活了下来。”
马库斯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哇哇大哭的女婴。
“对不起…马库斯…”格蕾丝虚弱地说道。
想要一个男孩是夫妻两人的心愿，结果命运居然如此戏耍了他们。
只要有男孩，家里多了一份劳动力，就意味着多了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人。
女孩做不了繁重的农活，但儿子可以。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马库斯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发着抖。
女婴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的脸色变得青紫。
“怎么回事？”护士连忙慌张的开始抢救，几个护士把马库斯推出了门外。
“我…”
“家属在外面等！”护士说完，关上了产房的大门。
“怎么了？”外面的人问道。
“没…没什么。”马库斯擦了擦汗。
过了一会，护士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哭泣的婴儿。
“男孩还是女孩？”人们围了上去。
“那个女孩抢救无效死了，我很抱歉，先生。”护士说道。“但是刚刚没有心跳的男孩活了过来，恭喜你。”
“好，好。”马库斯连忙说道。“男孩好，男孩好……”
大概是出生的时候就差点没了命，男孩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要住院。
最令格蕾丝和马库斯担心的是，这个男孩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似乎都有些像女孩子。
尽管青春期以前的孩子看不出太多区别，但身为父母的他们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婴的死让我心里有愧吧。马库斯心想。
他至今都记得，一切的变故是发生在那句话之后的。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
“后来，在他十岁那年，我们家里来了一个魔法师。”马库斯说道。“就跟你一样。”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从那以后我的儿子就变得正常了起来，不再像一个女孩子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苏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什么，魔女小姐？”马库斯有些好奇。
“恐怕，你的儿子真的活不久了。”苏米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不是魔女吗？”马库斯真的着急了。
“有些事情，魔女也是办不到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在一些魔法典籍里听说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黑魔法。”苏米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似乎叫做「换死而生」。”
“换死而生？”
“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性命，只有血缘十分亲近的人才可能发生。恐怕你儿子前十年的生命中，都是以姐姐的身份活着吧。”
“那个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你的女儿。”苏米鄙夷地看了一眼马库斯。“本来你的儿子早就死了——刚刚被追回来的魂魄还不稳定，所以女孩就借助了自己的意识，维持住了他的生命。”
“但是女孩大概也支持不住他的生命了，一旦女孩离开，你的儿子的魂魄也将消散。”苏米站起了身。“我们不可能创造本就该消逝的生命，趁这段时间，好好跟他道别吧。”
“这种黑魔法…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不会魔法啊。”马库斯的手发着抖。“魔女小姐，是我的错吗？真的是我的错吗？”
“不然呢？”苏米转身离开。
“是你告诉那个女孩——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呀。”
……
“我爱的是他，不是那个要我去死的父亲。”在烟雾中，女人的脸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嘛，看出来了。”苏米点了点头。
“我支持不住了，我要带他走了。”烟雾中露出了男人的面容。“跟我走吧，弟弟。”
“嗯，我也活够了。”男人的声音十分平静。“毕竟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啊，姐姐。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了吧。”
女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牵起了他的手。
苏米听到病床上的男人发出了长长的叹气声，旁边的马库斯已经泪流满面。
烟雾散去，病床上的男人神情平静。
“他走了。”伊莲娜捏了捏男人的脉搏。“晚安，先生。”
马库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米走出了病房，她站在走廊上。
外面的夕阳如血，照得原本冰冷的医院暖洋洋的。
护士们推着盖着白布的床走了出去，一阵喧闹后，医院再次恢复了宁静。
几个护工进来换掉了病床的被单，男人在这世间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去。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苏米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毕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姐姐，一定会在那个世界好好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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